第九十四章曾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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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灯的确早于商歌许久过了河郡，正与那引路人在河岸之上相对而立，虽然沉默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剑拔弩张。

那引路人的眼眸很好看，里面好像藏了无边无际的荒原。尹灯自然发现了，只是微微勾了勾唇，心中不动不痛，也不言语，只将眸光轻轻落在他手中所提的那盏灯上。

是否，若是他从一开始就忍下来，纵使做再多的梦也不去理会，他的人生就会截然不同？尹灯的眸光有些晦暗，不过这一世已经过去了，明明灭灭，沉沉浮浮的梦，都与他，再没有关系……

不待他再想什么，那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：“……尹灯，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离开荒原转世去了？”

“生死簿。”尹灯说的很简单，似乎懒得跟他纠缠，闻言不过抬了抬眼，却在触到那人空寂的眸光之后便又转开了视线，“至于我的名字是谁写上去的……你应该清楚吧？”

“瞒不过你。”那引路人竟是轻轻笑了起来，如释重负般地道：“是我。”

“哦？”尹灯抬了抬眼，这次竟是带了些认真的神色对上了那引路人的目光，“原来是你。”

尹灯本来就不想知道，而他从前来到这里的时候，见那人似乎知道些什么。他今天这话不过随口一说，竟是如此轻易地得知了答案。闻言，他却没有分毫震惊，而是笑道：“你这么说，就不怕我做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来？”

“怕也没用。”那人抿了抿唇，有些无所谓地道：“不说，以后就没机会了。”

尹灯挑了挑眉，接近透明的身形在这里已近乎真人，苍白的面颊上带了些许漫不经心，话语中却是有些特别的笑意，“你觉得对不起你的良心？”说着，还向那人的位置走了几步，似乎想要认真观察他面上的神色。

“是。”那引路人抬头，对上尹灯笑意吟吟的面颊，不由得有了片刻的失神。

“那你改了我的命数，又来人间抢我的双眸，做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对不起你的良心？”尹灯又走近一步，面上虽然笑意浓厚，说出的话却让那人不由一惊：“你用衍哥哥要挟我，抢夺了我的双眸之后又将我和娘子丢弃于荒原，若是我和娘子葬身于荒原之上，哪里有你说这些的机会？你做这些的时候，有没有觉得良心难安？”

那引路人眸光微闪，尹灯却后退了一步，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消退不少，他温和地笑道：“不过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？”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那人咬了咬牙，却是憋出来这样几个字。

尹灯仍是那般温和的笑意，落在那人眼中却不由得让他想要退缩，即便知道尹灯现在不可能与他相斗之后还能保全自己，却还是觉得寒气迎面而来，更有三分入骨。

“没用。”尹灯勾了勾唇角，面上的笑意愈发浓郁灿烂。

“想要我怎么补偿？我……尽力。”那引路人的确是心虚，这会收回了原先一直放在尹灯身上的目光，故作不经意地看着地面，低声道。

“先说说，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尹灯放缓了声音，眸光似是不经意一般飘落在那盏灯上，再也不愿移开。

“以我的能力，做引路人是最好的了。”那人不过笑了笑，“我将你的名字写上生死簿去，我不就可以接替你了么？”

那引路人说的很是简单，似乎刻意略去了许多经过和他自己的心绪。尹灯也懒得追究，反正事情已成定局，名字一旦写上就再也抹不去，何况，他觉得，人间要比荒原有意思的多。

“你不知道在那里要忍受的是什么吗？”尹灯说罢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，不知道接下来是要笑，还是要恼。

“知道。”那人轻松地一笑，“你不也忍过来了么？”

尹灯望着他，忽然笑了，“我还得感谢你，我从前熬了不知道多少年，幸好有你，我算是熬出头了，解脱了。”

那引路人微微一笑，“不说这个了，我之前做了那么多对不住你和你娘子还有那个叫……徐衍的，你说让我怎么补偿吧，我尽力。”

第九十四章 曾经